自从和摩侯罗伽那一次交谈过之后,符岁岁想要回家的心情更加迫切,她几乎是等不及了。
索性,现在摩侯罗伽允许她下山。
她在寨子里转悠久了,也能碰上几个中原人。
真是万幸。
她便同他们买了蒙汗药,又与他们约定好今晚亥时,在乞罗山南郊相见,她要搭乘他们的马车,一同离开乞罗山。
那几个中原人收了一半定金,自然应下。
符岁岁安排好这一切才回了吊脚楼。
夕阳西下,摩侯罗伽正在院中给白蜘蛛喂食,那只白蜘蛛很是亲近他,顺着箱子壁爬到他手心里,摩侯罗伽也由着它。
这一幕看得符岁岁心头发寒。
恰巧摩侯罗伽听见她走来的脚步声,抬头朝她望过来,他目光漆黑,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,看着就像一口黑黝黝的悬崖深渊。
也许是做了心虚事,符岁岁不敢跟他对视,有些慌乱地移开眼,笑着说:“我今日收获不错哦~你看! ”
说着,她举起手中的菜篮子,里头满满的蔬菜瓜果。
摩侯罗伽勾唇浅浅一笑,将白蜘蛛放回箱子,这才朝符岁岁走去,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,“你今日买了这么多,我便多做几道菜给你吃。 ”
说着,便往厨房去。
符岁岁抬手按了按怀里揣着的那一包蒙汗药,心定了定,也跟了上去。
摩侯罗伽一向是不需要符岁岁做些什么的,他自力更生惯了,眼下娶了符岁岁,也不像苗寨里其他男人使唤婆娘那样使唤她做家务事。
见符岁岁跟着进来,他反倒不高兴,“出去。 ”
他刚起了火,厨房里浓烟呛人的很。
符岁岁却不肯:“我来帮忙!”
摩侯罗伽冷了脸,他脾气可不好,近乎是斥责的口吻:“出去,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。”
符岁岁虽然怕他生气,但这一次心头牵挂着下药一事,也就硬刚住了。
“你干嘛这么凶啊?我只是想给你帮忙,又不是添乱。”
声音却越来越低。
摩侯罗伽见状,拿她没辙,想了想,只好从蒸笼里拿出一碟马蹄糕。
这是他今日趁着符岁岁不在家的时候做的,之前他只会做桂花糕,符岁岁吃多了当然会腻味,虽然她嘴上不说,但他看得出来,所以不动声色地尝试着做其他糕点。
尽管有可供参考的食谱,但他今日也是做了好几次才做成功的。
刚好赶在符岁岁回来前做好了一笼。
他缓和了语气:“厨房烟火大,你出去吃。”
符岁岁捧着马蹄糕,惊喜难言。
她自从离开家后,很多东西都许久没吃过了。
马蹄糕便是其中之一。
摩侯罗伽见她欢喜,抬手摸了摸她脑袋,语气难得那么轻柔,近乎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宝宝一样:“听话,你先出去。”
符岁岁脸顿时热了起来,有些难为情,红着耳根子,糊里糊涂地出去了,等院中的冷风一吹,她才回过神来。
真是……差点忘记正事了。
可是,她回头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摩侯罗伽,心却不由软了下来,她这一次只是回家与父母团聚,还是会回来找他的。
摩侯罗伽正在院中摆饭,符岁岁便趁机进去在菜里下了蒙汗药。
她端着那盘菜出来,脸上笑得有些许刻意。
菜刚出锅,还热乎着呢,缕缕白烟飘散空中。
符岁岁吃饭的时候不停夹菜给摩侯罗伽。
摩侯罗伽虽觉得她殷勤得有些过分,但想想也觉正常,也许,岁岁是开始尝试着接受他了,想到这里,他心情更加愉悦,将岁岁夹给他的菜尽数吃掉。
符岁岁见状这才安心。
一顿饭吃得她胆战心惊。
终于,摩侯罗伽手失力,瓷碗倒在桌上,他闭上眼睛,昏了过去。
昏过去之前,他看向符岁岁的那一眼,除了错愕震怒,更多的是难过。
符岁岁心怦怦跳,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摩侯罗伽的手臂,轻声唤:“罗伽?罗伽?”
摩侯罗伽睡死过去,没有反应。
她不敢耽误时间,匆忙离开了这里。
符岁岁坐上马车的时候,还有点不真实感,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,觉得坐立难安,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京城才好。
直到入了夜,马车在乞罗山下的一座小镇子歇脚,她到了客栈休息的时候,这才终于生出一些真实感。
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了,虽然她觉得不踏实,但还是挡不住浓浓睡意,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也就睡着了。
可是,到了后半夜的时候,她是被一阵阵凄厉的求饶嚎叫声惊醒的。
客栈闹成一团,还有昆虫爬行的窸窸窣窣声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符岁岁猛地睁开眼睛,跳下床,她推开门,慌张想要跑下楼,却被眼前一幕吓到不敢动弹,满地都是尸骨残骸,尤其是今日带她离开的那几个中原人……
一群群蛊虫在那些人体内钻来钻去,他们要么被蛊虫生生咬死,要么体内五脏被蛊虫全部吃掉,只剩下一具人皮架子……
车夫被蛊虫吃掉了左手臂,肩膀那里糊着一团血,他疼得涕泗横流,不停求饶。
符岁岁这才注意到那道身影,他站在暗处,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,只露出了线条流畅的下颌,在符岁岁看过去的瞬间,他便敏锐抬起头,望向她。
漆黑的客栈里,在那双幽深瞳孔中,藏蓝蝴蝶蓦然展开双翅翩飞,划破夜的黑暗,那般神秘,又带着不可捉摸的危险。
符岁岁浑身血液顿时僵住,是……摩侯罗伽。
他居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。
符岁岁脸色惨白,摩侯罗伽见状,反倒朝她勾唇一笑,声音却是凉薄,语气也是玩味。
“岁岁,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。”
符岁岁心知不妙,她扶着楼梯栏杆,下意识便想跑。
那名车夫也想跑,但他缺了一条手臂,身体重心不稳,刚从地上爬起来跑两步,又狼狈地滚倒在地。
蛊虫们顿时争先恐后地爬进他的身体。
他吓得大叫,一只手使劲撑着地面,拖着沉重的身体想要爬开,冷不丁的,脚踝被人踩住,重重力道如山那般压在脚上,他顷刻动弹不得。
下一瞬,“咔嚓”一声,他的脚被人生生踩断了……
身体也轰然倒下,只留下那只手使劲伸长着,五指张开,似乎是想要抓住生的希望,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,却还是徒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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